仲夏夜之梦
野夫 / 文
环水步行,不过举步之劳。不知哪位崇尚西方的官吏给其取名“罗马湖”。读来顺嘴想来哭笑不得。按常理推论,东部此域,多为古代皇家御用之乡。有奶子房、草场地之名。我想也该称谓“骡马湖”了。
谁知今日此地,周边除去饭馆酒肆,还有在此落脚的并非御用的艺术家和喜欢被称为艺术家的一些人们。
艾安,独立艺术家,寄居其中。在湖边忽而天朗、忽而阴霾的日子里展开了他肆意散漫的纸上之旅。
谈起艾安,不得不想起那个1989仲夏前后。曾经神圣的帝王广场成了一片自由的汪洋。有一天,广场有一圣洁大物,忽之矗起、决然而立。顿时欢声雷动。成了时至今日不得规避的所谓事件之中的事件。不得不承认的民主的永恒镜像。始作俑者,艾安,居于其一。
那时,他是学生。我是记者。世俗逻辑上他该专于读书却参与了社会。我该专于颂言却只剩下了哑语。没有微言的表述,我以为是我对艾安,我的朋友一个最初的认知。
生活无外乎是一种活的态度、艺术无外乎是一种活的态度。由此才衍生了人本的尊贵。
在89的仲夏夜之梦初醒之后,中国当代艺术如好望角之海,诡秘而叵测,汹涌而浑沌。保守和叛逆成为不可苟合的两个极端。官僚资本与西方资本的介入正在将当代艺术变异为一个低俗的名利场。艺术正在以艺术的名义演绎成市场的不明之物。
艺术家,一旦缺失了对人性进步和生存空间自省的精神所求,必会成为脑满肠肥、衣不遮体的精神行乞者。
无人可以逃脱社会的变迁和人性的游离。优秀的艺术家正是一心阳光,满身荆棘的社会和人性变迁的记录者。艾安,应该没有例外。
艾安早年的作品里有着强烈的悲悯意识和忧郁情怀。此次展览的纸上作品与他早期的猩猩、羔羊和“沉默的城”有着明确的疏离,亦没有梦游般的眺望唯美的“理想的天空”的丝毫痕迹。而是回归纸上,舒展、漫谈般的展开了水色相依的纸上人体写生创作。在这些纸上作品里也许更明确地表达了艾安作为一个艺术家善于独处的一秉虔心。
白驹过隙,我们穿越于缤纷苍泊的时空之中。韶华已逝,我们不曾逃离这至亲至爱的故乡。欣慰的是,即使阴霾还在,我们依旧活在当下、活在未被御用的自由疆场上。艾安,应该没有例外。
艾安,旧有的。无论设计或绘画,大多是缄默的、悲哀的、独立的行动者的陈述。读其作品必有蹒跚伤感之态。然而,今天。置于我们面前的纸上作品,只见水与墨在人类胴体上的肆意张扬、蔓延。她有着踏过记忆的血腥、漫过沉默的城池、飞跃于理想的天空之外的记忆。又有着正在复活的仲夏夜之梦。
是为序
于宿园